06

蘇樂樂很快到了目的地。

小明已經坐在咖啡店裏，他坐在窗邊，一個顯眼的位置，正低頭翻看桌上的雜志，五官深邃，側臉輪廓利落分明。

蘇樂樂走進咖啡店，一眼就看到了小明。幾年不見，他依舊年輕得好似大學生一樣，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，身旁放著一個雙肩包，一切都簡簡單單的。蘇樂樂走過去打招呼，小明擡頭，有些驚喜，下意識站起來想擁抱蘇樂樂，頓了頓又收回手。

“差點忘了，你是已婚人士。”小明又坐下來，“好久不見，你更漂亮了。”

熟悉的中文腔調讓蘇樂樂笑了笑，他的中文確實比過去好了許多，但語調仍是記憶中的模樣。

兩人坐在窗邊的位置，慢慢聊起了近況。

小明依舊是一個人，這些年全世界各地跑，經歷豐富，講述起來滔滔不絕。小明一個人說了好一會兒，察覺到蘇樂樂的沈默，問：“樂樂，那你呢？”

蘇樂樂便開始講自己，講她寫的故事，她參加的活動，還講了自己搬了新家，家裏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園。

小明認真聽著，末了問：“那你的老公呢？”

蘇樂樂一楞。

小明遲疑說：“你們出現了感情危機？”

小明性子直，就連他問的問題，也都直白得讓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。

“沒有。”蘇樂樂倒是第一時間回答了後一個問題，“他對我很好，我們感情也不錯，但是……”她猶豫了一會兒，才繼續說道，“我們之間，有一點小小的隔閡。”

這是她與許湛結婚的第五個年頭。

因為往事而有了點隔閡。

同為男人，小明很樂意以自己的角度幫蘇樂樂分析。

蘇樂樂遲疑了一下，不是因為不相信小明，畢竟小明在大學的時候就曾經充當過她的戀愛軍事。她遲疑，是因為已經很久沒有向人傾訴過這些情緒。

藏在心裏，最不為人知的細微情緒。

蘇樂樂是喜歡許湛的，這點從她和他在一起後就一直明白的。在一起這麽多年，深厚的感情早已融入雙方骨血，成為身體的一部分。但她也是最近才發現，她變得保留克制，而這的背後含著一點失望，還有一點怨念。

她其實還在計較著過去的事情。

這其實是件很沒必要的事情，苦苦揪著過去的事情不放，太計較也太小家子氣了。更何況現在生活美滿幸福，那就沒必要破壞這份平靜。

“樂樂。”小明突然打斷她，說：“許湛還真的夠寵你的。”

蘇樂樂露出不解的神色。

小明聳聳肩：“從沒得到愛的人，哪怕只得到一點就會感激涕零。只有確定自己是被愛的，才會恃寵而驕，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。”

……

半晌，蘇樂樂點點頭：“是這個道理沒錯。”

若是他不愛她，那這點委屈就不算什麽了，畢竟不愛才是最大的委屈。可是……蘇樂樂皺眉：“你懂嗎，糾結這些是真的沒意思。”

“那就直接說呀。”小明說，“你在擔心什麽？”

“糾結這個，顯得我太小氣了。”

小明說：“這是占有欲呀，要是有人對我表達出占有欲，我開心還來不及呢。”

蘇樂樂：“可是許湛他不喜歡。”又道，“我把握不了那個度。”

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原因。

小明倒是知道他們過去的事情，“樂樂，感情裏最好不要有猜忌，哪怕你們因為這事吵架了，也比各自猜來猜去好。”

“有誤會就說清楚，說不清楚就吵清楚，吵不清楚咱就不睡了，熬夜也得說清楚。”小明繼續說，“說清楚了，誤會也就那麽個事。”

蘇樂樂說：“那我晚上跟許湛說說。”她頓了頓，低垂眼眸，“有點難為情。”

“反正也只有他知道，怕什麽。”

蘇樂樂被小明的坦率影響，聞言笑了笑，心境也開闊了一些。小明後來也說：“樂樂，有空別待在家裏了，多出去走走，你會發現這點小糾結根本不值得你花這麽多時間。”

跟小明是一件輕松又長見識的事情，蘇樂樂坐在他對面，聽得津津有味，渾然不知時間流逝。她一下午不知道笑了多少次，這幾日的郁結都在笑容中慢慢消散。

倒是對面的小明，神色一頓，有些不確定地盯著蘇樂樂身後，末了說：“樂樂……那個好像是你老公。”

蘇樂樂：“……”

她轉身，果然見到許湛就站在咖啡店的門口。

這一眼看過去，蘇樂樂才發現門外的天色暗了下來，已是溫柔的傍晚。許湛站在門口，襯衫西褲，胸前系的領帶還是蘇樂樂之前送的那條。背後是橙紅色的夕陽，明明是暖調的顏色，卻在此刻透著肅殺的氣息。

蘇樂樂看到那條墨綠色的領帶，想到許湛收到時開心的神色，還有小心收放領帶時的神情，無意中透出的在乎不是假的。

她心裏湧起暖意，目光往上挪一寸，落到許湛的臉上。

他面無表情地看過來，冷漠又冰冷。

蘇樂樂一怔，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小明。幾秒後她心裏閃過一個念頭，許湛這是……吃醋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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